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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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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滿也就那麽隨口一說,沒想著真給出主意。可誰知方氏急起來,還真就央著周博雅去喚沐長風來府上:“正巧風哥兒前幾日不還念叨著你新得的那副白玉棋子是稀罕物件兒?邀他來府上對弈,左右你也就這十日的空兒。”

周博雅實在無奈,道:“不若兒子探探長風的口風?總遮遮掩掩也不是事兒,不如問個清楚。若長風實在對嫻姐兒無意,這般也能一刀斬斷了念想。”

“若真能這樣就好了!”

以為她沒斬過?就嫻姐兒那個執拗性子,不撞南墻不回頭。

她不知跟她說了多少遍風哥兒對她無意,叫她莫要一腔癡情錯付。說得嘴都幹了,嫻姐兒就是聽不進去。非要犟嘴說風哥兒沒開竅,自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若真有這麽好,哪還輪到她好好一個姑娘十六歲半還沒議親?

“你妹妹你還不清楚?”方氏冷哼,“仗著跟雪姐兒那點手帕交的情分,逮著機會往沐府跑。又有何用呢?不成就是不成……”

嫻姐兒性子淡的很,也不知怎地就非看上了沐長風。這越淡薄的性子拗起來就越較真,眼裏出來沐長風就看不進其他人。

“……罷了,兒子命人走一趟。”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嫻姐兒約莫是緣分未到,周博雅感嘆。

郭滿乖乖巧巧坐在一邊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都沒能開這個口。雖說把沐長風叫走是她給起得頭,但又不是她拿主意,嫻姐兒應當不會因此記恨她吧?古代姑娘對婚姻大事看得尤為重,她這般應該不算壞嫻姐兒姻緣吧?

這邊看看那邊瞧瞧,郭滿摳了摳手,心裏總覺得有點虛。

方氏長籲短嘆的,更多的是為母的心疼。

她嫻姐兒鐘靈毓秀,聰慧非常。京城姑娘家沒一個抵得上她嫻姐兒,無論是相貌還是學識。方氏是不忍心,不忍心她女兒栽跟頭。

“長風是個好孩子,”恩怨分明,方氏不會因嫻姐兒不死心便把錯怪沐長風頭上,“咱們家姑娘沒福氣……”方氏說著,眼角一閃一雙黑黝黝的眼兒。

她斜了眼風過去,眼角餘光瞥見新媳婦兒從方才大意接了她一句嘴後便一直閃閃爍爍的小眼神,跟那才下的小崽子似得,她突然有些想笑。

方氏拄唇清了清嗓子,自然抓起郭滿放在膝蓋上的肉爪子搭自己的手心。

捏了兩下,道:“滿滿你且放心,嫻姐兒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性子。就算知這主意把風哥兒弄走這主意是你給出的,她也定然不會怪你。你是她嫂子,自然是為了她好……”

郭滿:“……”瞧這話說的,她心更虛了。

周博雅眼彎成了月牙,摸著她的腦袋瓜子,輕笑了出聲。

方氏逗小媳婦兒正覺得好玩兒,突地聽到低沈沈的笑聲還以為聽錯。轉頭一看,自家兒子眼中漾出笑紋,這一笑仿佛百花盛開。她心裏那點兒悶氣突然就消了。好難得才見一回她老沈持重的兒子笑,這般正對著臉,方氏這做娘的也被晃了下神。

她這兒子,生得太得天獨厚!

周博雅呼嚕了一把小媳婦的腦袋瓜子,低頭斂了笑,“既如此,兒子這就叫石嵐去一趟將軍府,母親且放了心罷。若無他事,兒子便與滿滿先告退了?”

這一笑收得快,此時看得人還有些意猶未盡,方氏心中隱隱自傲。擺了擺手,一會兒方大爺要來回來用膳,她也不留兩人,“去吧。”

周博雅起身行了一禮,與郭滿轉身離了芳林苑。

既要對弈,兩個棋藝相差太大的人也不能盡興。周博雅素來不愛與沐長風對弈,想著趙煜那小子尤擅棋藝,勉強有幾分能與他棋逢對手的意思。想了想,便也派了人去一趟南陽王府。

郭滿跟在他身後,感覺有點躁。她總覺得,嫻姐兒的脾氣似乎不大好……

與此同時,與沐府的賞花宴的姑娘們也盡到了。

蒼翠的樹木掩映中,清脆悅耳的嬉笑聲隱隱綽綽,沐府難得來這許多嬌客。訓練有素的下人在廊下疾步穿行,衣著幹練的管事嬤嬤指揮著丫頭們端上一盤一盤的點心與果酒,將軍府中,一派熱鬧歡騰的景象。

宴會的場地,選在沐府的中院桃林。有些來過幾回沐府做客的姑娘心知,此處離沐長風的院子只有一炷香的距離。平日裏只要不忙,沐大公子便會去桃林舞劍。

這些只要有一人知道,與宴的姑娘們便都知道了這件事。於是一個個的,心思立即就活泛了起來。

鎮北將軍是什麽人?當朝手握數十萬精兵的一品大員,權臣,重臣。

這般顯赫的家世,足以令京城一大半的世家貴女心甘情願折了腰。更何況那沐長風也不是一般男子,他文韜武略,俊美非凡,與大理寺少卿周博雅以及南陽王府小王爺並稱‘大召三公子’。就算沒身份做依仗,以他本人,也多了去人搶破頭。

自覺猜到賞花宴的用意,貴女們立即舉止端莊了起來。

扶著丫鬟的手,腳下的步子更優雅。身份足以匹配將軍府的幾位姑娘更是昂起下巴,說話吐字都用了駢文。就連謝家姑娘嘴上掛著看不上沐長風,手下喝水的動作卻矯揉造作了起來。

周鈺嫻端坐在沐長雪身邊,神色淡淡,從頭到腳都不曾表露過對沐長風有興趣。

只因她心裏清楚,沐夫人沒這打算。

今日這賞花宴,純粹只為了叫沐長雪出閣前能練練手。沐夫人憂心女兒性子太粗枝大葉,怕她往後嫁去了別家,庶務人情上一概不通。特意叫她在出閣前多設宴,交友在其次,不強求。

至於沐長風的親事,沐夫人不會勉強兒子。

在元氏看來,她將軍府的權勢與她兒子的能力,就是三十歲沒娶,京城的小姑娘也任由她挑。左右她身子骨硬朗,還能管個十來年家。只要長風自個兒一日沒想成家,沐家便誰也不能勉強他,沐將軍也不能!

什麽傳宗接代,再比不得她兒子樂意重要。

選桃林,自然是因沐長雪覺得此處景致最好。她樂意,又哪管什麽沐長風的院子是不是離太近。按沐長雪心說,邀請的皆是大家教養出來的姑娘,規矩沒有不通的。難不成還有人不知趣兒,去別人家做客沒下人引著還非得四處亂闖?

若真要有那心思不純的,她阿兄就是住地底下,也能尋著機會不是?沐大姑娘心中是十分坦然。

該來的要來,攔不住,她樂意怎樣就怎樣。至於她阿兄院子在哪兒,跟她的賞花宴沒半枚銅板的關系。阿兄是阿兄,她是她。誰若敢私跑去阿兄的院子,只要不怕被半人高的狼犬給咬斷了腿,只管去就是。

雖說這般想,還真有人拎不清,跑去了沐長風的院子。

宴會進行到一半,姑娘們擊鼓傳花也玩了幾圈。正要開一輪,就聽到一個丫頭急急忙忙地沖進來嚷嚷著出事了。沐長雪正跟周鈺嫻咬耳朵,頓時被擾了興致:“出了何事就慌慌張張的?!”

“姑娘!”這丫頭也是大意,張嘴便說,絲毫不顧及姑娘家的面子,“方大人家二姑娘與李大人家六姑娘在公子的院子被黑巖黑狼給嚇癱了。”

這話說得,頓時一片嘩然。

沐長雪面上倏地一變,立即就站起來:“怎麽就被黑巖黑狼給纏上?”

黑巖黑狼是沐長風養得最是兇惡不過的狼犬,沐長風自漠北抱回來起,便一直拿生肉餵食,上山可是能咬斷狼脖子的!“這兩只不是素來被阿兄關在院子的後房,輕易不放出來,怎地跑前院來了!”

怕真咬死人,沐長雪坐不住,起身便急匆匆隨丫鬟趕過去。

周鈺嫻想想也擔憂,帶著丫鬟也跟上去。她一走,旁的姑娘們面面相窺之後自然也坐不住,於是都起身去看看。這般一去,就是呼啦啦一群人。

好在沐長風的院子不遠,有意加快腳步,沒一會兒就到了。

沐長風的院子空曠而粗獷,蒼翠的樹木,大而化之的亭臺樓閣,處處彰顯著男兒硬朗的本性。一群姑娘家湧進來,仿佛在蒼翠之中綻開妍麗的花兒。然而誰也沒心思關心這,腳蔔一踏入,便是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只見那高大兇狠的黑權從高臺上一躍而下,張開血盆大口便沖著軟癱在地的姑娘纖細的脖頸而去。

眼看著那黑犬咬死人,姑娘們有些膽小些的,臉都煞白快厥過去。就聽一聲呵斥破空而來。

“黑巖,退下!”

低沈的呵斥千鈞一發間,呵住了那犬。

就見那黑犬嗷嗚一聲嚎叫,扭頭看向了身旁樹木的枝丫。所有人順著黑犬的視線看上去,一個一身黑色繡金紋的勁裝男子正擰緊了眉頭垂視下首張狂的黑犬,他的眼睛十分克制地不往旁邊看:“回後院去!”

那黑犬在嗷嗷地嗚咽低叫,爪子在草地上抓,似乎不願。

就見那男子輕巧地一躍,立在了樹下。

他的身量十分高挑,寬肩,細腰,長腿,修長而挺拔。目若寒星,唇如點朱,鬢若刀裁,好一幅英姿颯爽的俊朗模樣。沐長風擡手,一敲那黑犬的頭顱。就見黑犬連躲都來不及,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擡回去。”沐長風淡淡對戰戰兢兢的下人道,“拴好了。”

“是,”下人也快嚇離了魂,這要真咬傷了嬌客,他們一家老小都逃不了。於是麻溜地拴住黑犬,小跑著擡遠了。

沐長風瞪了一眼沐長雪,沐長雪沖他吐舌頭。他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

姑娘們激動得兩眼發光,就是躲在樹後頭的謝思思也驚艷不已。

她知沐長風武藝高強,戰場上能一人單槍匹馬沖進敵方軍中摘敵方主將頭顱。但聽是一回事,親眼所見是另一回事,她不曾見過他如此強勢的一面。謝思思這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上輩子一個傳聞。

據說郭六與沐長風的相識,始於沐長雪的賞花宴,一次意外落水。

……所以,是這次麼?

謝思思並不清楚。

她當初其實不過道聽途說,因著覺得十分羨慕便記了下來,並未親眼所見。若上輩子郭六真是這次賞花宴與沐長風相識,那這輩子郭六沒來,誰又會代替她與沐長風相識一場呢……

心裏似乎有什麽在鼓動,謝思思沒管住自己的腳,默默跟上了沐長風。

她走得隱秘,除了眼睛一直不動聲色地膠著在沐長風身上的周鈺嫻,沒人註意到。見沐大公子已然走遠,姑娘們遺憾,卻也不好再逗留。架起地上昏迷的兩姑娘,一齊退出了院子。

周鈺嫻皺了皺眉,謝思思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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